現代化,誠然不錯。但是跟著來的,就是現代病。且如同精神官能癥一樣,出現各種強迫性的癥狀,彼此影響,一下子會不對了,是謂之"現代癥候群"!
風水書上說"屋后不能接水,所以別買后院有游泳池的房子……。
風水癥候
不知是否因為華人的熱錢都流回了臺灣,紐約的房地產市場,近一年來突然變得冷清,其實冷清并不表示人們都不買房子,只是像在攤子上挑水果,僧多粥少的時候,能搶到就不錯;碰到供過于求,便要挑三撿四。所以房地產市場固然不興旺,倒還挺熱鬧的,總聽朋友說正四處為房事奔忙,趁價錢低快點買,只是看了幾十棟的人沙,卻難得聽說哪位成交了。
有位房地產界的朋友對我說:"現在賣房子難,賣房子給中國人尤其難?磶资畻澲,總算找到合意的,價錢也談妥了,工程師更檢查過房子結構了。最后簽約時,卻要附加一條:如果風水師說不成,還是可以解除這項買賣!"
起初我不信,直到近日春暖花開,四出活動,跟朋友接觸多了,才發現炎黃子孫畢竟不同,中華文化的影響也確實深遠。許多來美數十年的同胞,吃洋食、說美語、孩子個個ABC,半句中文不通,老夫婦們可能早把中文報改成New
York Times,卻唯有一樣仍是道道地地的中國--看風水。
我的家庭醫生,最近新置百萬美元宅邸,卻在我一進門,剛贊美他的房子宏偉時,就嘆說:"實際我看上的是對門那棟,價錢一樣,可是沒有買。"
"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醫師笑答:"不是!只因為那屋子后面多了一個游泳池,風水書上說,屋后不能有水,否則好比背水一戰,是很危險的!"
事隔不久,我孩子中文老師隔壁的房子要賣,托我找個地產拍客,沒想到那掮客一看房子就說,賣是能賣,只怕不好賣給中國人,因為房子前面有一塊空場!
我說:"那不正合于風水上'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前朱雀嗎?"
你錯了!這個空場太大,又有草叢,中國買主最忌,因為怕藏盜匪流民!"
又過了數日,一位朋友說他的父母移民美國,原本看上一戶公寓,坐北朝南,陽光充足,價錢也公道,正要付訂,老父卻突然發現大樓的正門面對著一條直通的大馬路,謂之一箭穿心,堅持放棄,所以又不得不四處覓屋。
我說:"舊時候,因為駕馬車、牛車,或拉人力車,不易煞腳,碰到直直的路,迎面有個房子,轉彎不及,容易撞進去造成死傷。而今前面的橫路既寬,加上紅綠燈,且用現代交通工具,照明又佳,何慮之有呢?況且就算拖進來,你住在十樓,難道車子會一直開上去,往臥室里鉆不成?照這么說,皇宮是最不能住了,哪個皇官不面對直直的大馬路?北平紫禁城如此,連臺北的總統府也一樣,而且是信義路、仁愛路雙箭合一呢?"
"那是總統府跟皇宮!"朋友仿佛覺得冒了大不韙地說:"皇帝、總統、衙門、警察局,這些氣旺的地方,當然可以面對直馬路!至于我們這種氣弱的小民,連大門對著別人家的門都不行,要掛鏡子,擋煞氣!"
"擋煞氣?"
"對!把煞氣照到對面人家去!"
隔日我把這位朋友敦親睦鄰的方法說給另一位朋友聽,未料也擊掌而嘆:"對極了!而且你要知道,不但門外要講究,土地不能不方正,門里也不可馬虎。買Co1onial殖民式的房子尤其要小心,因為那種廓常是一進門就對著樓梯,犯沖,斷斷不能買。至于一開門就對著壁爐的也不成,火太旺,必須在火爐上掛盆向下垂的植物。屋子里更要講求'形',絕不能住那成'刀形'的房間,更不能睡在梁下面……"
"可是就算是個長方形的房間,看來也是刀片形!"我說:"還有,現在的房子都在梁下釘了天花板,怎么知道何處有梁呢?"
"爬到閣樓上面去看,再不然用捶子慢慢敲天花板,聽聲音就知道哪里有梁了!"
"照您這么說,買房子真難,美國房子橫梁特多、房子的形又總不正,而且進門常對著樓梯!"我說:"可是似乎白宮也是大門對樓梯喲!"
"我不是早說過嗎?人家氣旺,祖墳葬得風水好!咱們是不能比的!"
"照這么說,你我當不了高官,甚至發不了大財,都是祖墳風水的問題了!"
"對呀!錯不在我們,是先人的陰宅墓穴不夠好!否則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你不要當官,人家自然會推你出來。所謂三代之先,便知榮發,為了我們的曾孫能進長春藤盟校,你我現在就該看風水、選龍穴!"
當天晚上,我就對兒子說:"拿梯子來,爬上Attic天花板,看看大家的床頭,有沒有對著梁!"又轉身對老婆說:"咱們是不是趁房價低,出去多看幾棟房子,因為懂風水的朋友說,屋子要后高前低,最好后面有山,而且左右環抱,這樣碰上盜匪來攻,比較易守,而且守不住,還能往山里逃,這可是先人們經過無數災難、戰禍之后發展出的風水水之說,千萬不能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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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這雖然只是一篇游戲文章,但我希望提出的是,只有歷經苦難的民族,才能發展出這種苦難的風水,因為人們對于環境缺乏安全感,甚至對自己的能力缺乏信心。人們不確定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對突來的成功,更不認為全是靠自己的努力獲得。所以,他們把許多自己應當負的責任,推給了神秘的風水、命運!更莫明其妙地將十七、八世紀的風觀念,帶到二十世紀的現代。
請不要小看風水癥候,它的影響深遠、反映深入!
有青春、有美貌、有財產、有美國籍,但是不嫁。
留學主失婚癥候
在我紐約的繪畫班里,有三個未婚的女生,一位學電腦,一個學旅館經營,一個學會計,她們都是華裔美籍,有很好的家世和不錯的收入,其中一位最近曾并買了一棟獨門獨院的大房子。論才藝,當然更是不差,不但中、英文俱佳,而且畫得一手好畫。
問題是,她們都三十出頭,居然連戀愛的消息也沒有。
讀者或許要猜:想必她們都很丑!
那么讓我告訴您:她們不但不丑,而且很漂亮,其中兩位甚至稱得上美女。
每年我暑假歸國之前,其中一位女生,都要對我說:"劉老師,您可要為我留意呀!幫我找個老公回來,差不多就成了,我不挑的!"
可是每一年,我都空手而回,甚至沒有為她打聽,因為我知道,就算找到也不成了,否則在美國那么多人追,她們為什么仍然小姑獨處呢?她們對在眼前的男孩子,尚且如此自我保護,謹慎得像是穿了鎧甲,又怎可能信得過我從國內帶回去的男朋友?
"只怕他圖我是公民,想藉我拿個永久居留吧!"
"只怕他國內早有要好的女朋友,甚至已經訂了婚呢!"
"國內不是流行一句話--討個好老婆,少奮斗二十年嗎?"
"我是不是應該在未婚之前,先辦夫妻財產分開?"
這是我經常聽到的事。我甚至親眼看見:
有一個在臺灣念完?,又去美國留學的女孩子,再由大學部讀起,并在班上認識了一位香港僑生,兩人交往幾個月,同進同出形影不離,原本大家都以為他們在畢業之后就要論及婚嫁,豈知有一天女孩子提到由于沒有綠卡,找工作困難之后,男孩子先是一怔,當天晚上就避而不見了。
"因為我念大學部,那男生以為我是美國高中畢業,早有了綠卡,等到真相大白,當然會離開!"女孩子居然一點也不傷心:"他根本就是要找綠卡談戀愛嘛!不過也好!我原來也以為他有綠卡呢!"
聽了這個故事,使我恍然大悟,原本以為,沒綠長的與有綠卡的人結婚,是天作之合。如今才發現,許多這樣的搭配,反而因為對對方的不信任,而難有結局。因此,有綠卡的人,往往結婚的對象,還是有綠卡的,只有如此,才能令他們安心。這也正是我不愿意為那三個美籍華裔女生介紹國內男朋友的原因--沒有信心,怎么可能談戀愛!
有時男女雙方固然有信任,毛病還可能出在家長身上,我知道這么一件真事:
有位國內的中學老師,到美國留學,并嫁給了一位小時候認識,早年移民美國的男朋友;楹竽蟹郊议L堅持不為女方申請居留,就是要考驗她是不是真愛自己的兒子。而那女孩子在長久的不被信任和委曲之后,居然一氣之下,拂袖而去。使得男方家長得意地說:
"看漢!根本就是為了綠卡!"
除此之外,最近我那十七歲的兒子,也給我一番啟發:
有一次我問他:"要不要我在國內為你注意一下,未來可以交往的對象?免得將來討個洋妞?"
他居然回答:"我寧愿找個在這里長大的中國女孩,至少我不必花時間教她如何適應美國的生活!夫妻要一起面對挑戰,慢一步都不成的!"
"此外。對臺灣留美女學生造成影響的另一個因素,是大陸留學生的大批進入美國。曾有一位臺灣男留學生對我說:
"臺灣留美的女生,自以為能考過托福,又有錢自費留學是多了不起,我寧愿找個吃苦耐勞的大陸女生!"
至于臺灣的女留學生,也妙!居然有人講:
"如果要玩,最好別打國內來的男生,因為你只要跟他約會兩次,半個留學生圈就都知道了,沒多久滿城風雨,只怕以后要嫁都難!"
各位讀者,您能怪我不為自己的學生介紹對象嗎?只因事情太復雜了!
但是我也要提出一個觀念:
不論在哪里,戀愛的基本條件,是互信與平等,堂堂中國青年,教育素質絕不比美國人差;臺幣今天的力量,更有凌駕美金之勢。連股票市場的交易量,都超越了紐約和東京。所以不要存著留學找對象的想法;剡^頭來,有多少本國男女菁英在等著你!
把美國留學的經驗、受挫的憤懣,加上國內的經濟成就,和你另一半的沖力,才是最佳的結合!
至于我那三位美麗的學生?
我曾建議她們先解除自己的鎧甲,再在廣大的美國尋找,而不必占據"臺灣名額"!
如果有一天全國人民,都將鐵窗拆下,小偷就突然增多?
如果有一天全國的商店,都改為小小的招牌,生意就會一落千丈?
給我們一片樂土
曾在海外讀過這么一則國內的新聞:
"一戶擁有兩層樓的人家,樓下遭了小偷,主人便將下面的窗子全裝設鐵柵,但是才裝好沒多久,小偷竟然攀著樓下的鐵柵,上了二樓,又偷去不少財物。
無奈的屋主,只好把樓上也設了鐵柵窗。豈知不久之后,半夜屋中失火,一家人因為鐵柵的阻擋,未能及時逃出,全葬身在火窟。"
看完這則新聞,我立即有個感觸"是誰害死這一家人?是小偷?是屋主自己?抑或這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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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那八十歲的老母歸國,雖然旅美近十年,對于國內的氣候、食物,居然都還能適應,只有一點不對勁,就是咳嗽加重,甚至后來引起了肺炎。
眾親友痛定思痛,檢討之后的結論,是老太太講話太多,又太大聲,而當我建議她老人家聲量放小一點時,她居然回答:
"親戚們老帶我出去吃忽,席間那有不講話的道理,而說話總要對方聽得到才行,地方吵,只好使勁地喊!"
聽完她老人家的話,我也有個感觸:是誰害她咳嗽加重?是親戚?是她自己?抑或這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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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歸國,在臺北某處,看到兩個有趣的畫面:
一個窄窄的樓梯門,對街而開,想必樓上有不少公司、行號,或特殊的營業,為了招攬顧客,紛紛將五光十色的招牌,掛在樓梯口的上方,由騎樓屋頂,一個接著一個,越掛越下來,最后進出其中的人,除了矮個子,人人都得彎腰低頭。
至于我住的大樓,樓上樓下不知開了多少商店、餐館,不但招牌一個比一個"凸出,而且從大門內,擺到門口,最后居然放到了馬路的慢車道上。
見到這兩個畫面,我也有一番感觸:
如果有一天什么人不小心出入樓梯,撞了頭,或騎車撞到那厚重的大招牌,進了醫院,甚至送了命,該怪誰?
怪招牌?怪他自己不小心,還是怪這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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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高中時代,有一大到臺北市的新南陽戲院看電影,我印象非常清楚,片名是"西部開拓史",而我記得更清楚的則是--我居然從頭到尾,站著看完電影!
不知是否戲院的座位斜度不夠,當天又客滿,前面的觀眾有些將書本墊在椅子上坐著,再后面的人蹲著,更后面的人坐在椅背上,到后來,則半場以上的人全站了起來,不但站到椅子上,甚至兩腳站在把手上。
而我最能確定的是:絕大多數的人,沒能真正欣賞到這部電影史上的經典之作。所幸當天沒人從椅于上摔下來受傷,否則該怪誰呢?怪電影院?怪自己?還是怪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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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中的那場電影,到現在,已經足足二十四年了,這二十四年間的臺灣社會,如同前面提到的那些例子,一再地引起我感喟。
為什么我們的同胞,在漂亮的大樓,落成的喜慶鞭炮中,便叮叮當當地開始釘鐵窗、掛招牌、建違章?
為什么我們的餐館中,總是吵吵鬧鬧地,似乎人人在比中氣、練"獅子吼"的功夫?
難道如果有一天全國人民,都將鐵窗拆下,小偷就會突然增多?
難道改成像世界一流城市街道,只在門廳或櫥窗、雨篷上做小小的招示,大家的生意,就會一落千丈?
難道西方餐館中低聲交談的人,會聽不到對方說什么?只是上唇碰下唇地演啞?抑或他們反而能擁有更多的閑適與優雅?
問題是,當人人都裝了鐵窗時,你能不裝嗎?
當人人都拉大喉嚨時,你能不喊嗎?
當人人都招牌比大時,你能只悄俏地掛出一小片嗎?
如同二十四年前,當人人都站起時,我能不站嗎?
進一步想!
難道我們就這樣"惡性"地"比"下去,留給子子孫孫一個只知爭逐,不知約束;只有強權,而乏公理。雖知真理、卻無公義的社會嗎?
威廉荷頓曾經演過一部片子,其中有位電視新聞主播發了瘋,某日沖動地對觀眾說:
"如果你對住在火柴盒的屋子里,自我封閉、自我保護,任外面罪惡繁衍的社會無法忍受,請你現在打開窗子,對外面大聲地喊:'我受不了了!|"
在電影中,滿城的人們,都拉開了窗子,發出他們心中的怨氣和怒吼。
請問,我們是不是也該有這么一天,約個時間,告訴那些自以為不守法可以占便宜的人:
這社會仍有正義的吼聲!
我們要留給自己和子子孫孫,一片干凈。安寧而祥和的土地!
非我去尋芳,只是誤入桃源!
非我要偷窺,只是被我看到!
既非吾之本領,即使出軌,倒也能心安。
君子坦蕩蕩
·故事一:
叮當!門鈴響。
我像觸電似地從沙發上彈射出來:
"快!快收報紙!彩色版!姜受延出浴,還有,還有另一張!對了!就是那個穿幫照!來不及?先塞到沙發座墊底下好了!我去開門,不成!還有里面的香港版,廣東文章他看不懂?可是看得懂漫畫。?
打開門,兒子早等得不耐煩了:"怎么這樣久才開門?我好餓!"做祖母的聽到,忙不迭地擺碗筷,并端萊上桌,可是,天哪!我暗叫一聲不好,在那鍋子底下墊的報紙,不正是昨天藏起來的藍毓莉舞臺秀照片嗎?而那個十四歲的小伙子,正一邊扒飯,一面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呢!
·故事二:
"快啦!我沒空等你!"接著喇叭猛響。等老王沖出門,太太已經在車上生火待發了。
"專為女人剪頭的師傅,會不會理得女人女氣地?"老王心里直不安。
"最起碼比你們那種觀光理發廳剪得好!"太太眼睛一瞪,寒光直射人心:
"至少是用真正的剪刀理發!而且你看吧!里面的客人,三分之一是男的。"
走進美容院,果然有不少男士,像是幼稚園孩子般坐在那里靜聽發落,至于他們的身
邊,則多半有著一位英明神勇。"發"力無邊的夫人。
·故事三:
"咱們就在這家餐廳聊聊吧!"
"可是情況好象不太妙!你看那女侍的眼神也有點兒怪,還有怎么一張張桌子后頭,坐的都是年輕的女孩子,還直往這兒看呢!東西也難吃,不是孫二娘開的人肉鋪子吧?
以上三個故事都是我們見怪不怪的事情,卻也顯示了國內一個特有的現象--
為什么美國家長不會藏紐約時報、每日新聞或今日美國呢?
因為他們分得很清楚,報紙就是以新聞為主,至于雜志,如果你愛體育,有體育雜志;如果你想買東西不吃虧,有消費者雜志;如果你愛野生動物,有野生動物雜志;如果你對自然人文地理感興趣,有國家地理雜志;如果你是好色客,有好色客Hustler、花花公子、花花婦子和閣樓雜志,如果你還覺得不夠熱,更可以到書店去買Seleor、Gourme和Sixteen。
為什么美國的妻子不會保駕著丈夫理發?上餐館也不必怕進了黑店呢?
因為少有掛羊頭賣馬肉的理發廳!如果你是紐約客,想找刺激,大可以去四十二街、時代廣場。還不夠,則開車去哈德遜畔碼頭或曼哈頓南邊的醉貓街。至于上餐館吊馬子,何不明目張膽地去單身漢俱樂部和上空酒吧,而且不怕找不到,因為招牌上寫得清清楚楚。
或許這就是中國人的含蓄與老美沖動的不同處吧!
我們的男士想看養眼的照片不好講,想去尋幽訪勝又不敢說,聰明的主編,自然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使得正襟危坐的君子,在看嚴肅的國家大事、讜言宏論之余,兼能得色相之美。使那說是去理個發,好參加明天會報、上臺演講的正人君子,踏入霧氣氤氫、香煙繚繞的理發廳,乃至吃個下午茶時,也兼得武陵人人桃源,忘路之遠近的搜奇訪幽,乃至探險的趣味。
若果真有個遭遇,且被發現,則當事者可以說,非我去尋芳,只是誤人桃源;非我尋艷色,乃是偶然得之。好比拾遺而昧的人說,這是我偷來的,只是別人遺失,被我撿到。于是既然沒有預謀,即使犯罪,也不太大。既非吾之本愿,即使出軌,倒也能心安,豈不妙哉?
問題是:"名不則言不順",這種似是而非、方圓莫辨的"道理",和自我逃避、假貌偽善的態度,只怕已經十足影響到我們的社會。甚至有一天造成:"德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徒,不善不能改",原因很簡單--弄不清什么是義,什么是不善。
"寡人有疾,寡人好色!"這話是說得魯莽,但也顯得率直,總比那看似目不斜視,卻有偷窺癥,甚至說"不是我要偷窺,只是被我看到"的人,來得好些。所以我主張理發店、餐廳、咖啡館、乃至書報雜志一律依照電影分級,各"盡"所能,各取所"需要",則人人能去除虛偽的外表,是謂之"君子坦蕩蕩"!
過氣演員保羅紐曼獲耶魯大學榮譽博士學位!
過氣演員亨利方達和他的過氣女兒珍芳達獲奧斯卡獎!
過氣演員雷根當上美國總統!
過氣文化
"過氣"似乎是個新名詞,而且一朝出現,便成氣候。什么過氣歌星、過氣政客、過氣代表、過氣委員、過氣餐廳,甚至過氣詩人、過氣作家全出籠了!舉凡趕不上流行風潮的、不再年輕當令的,都是"過氣"!
過氣這個名詞,想必是"在氣"的學者造的,而且果然造得妙,它絕非"過時"這類過氣名詞所能比擬,因為不僅表示了過時,而且意謂著"氣數"已過,合該壽終正寢。果然那許多過氣人士,在被冠以此名而氣過之后,多半真的逐漸過去、不見生氣。所以過氣又有著摧枯拉朽、乃至除舊布新的積極意義!
當然"過氣"也只有像我們這種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不斷求新求變的社會才能創造,像是美利堅那種過氣強國的人,是不可能產生這么偉大靈感的。所以極應隨著MIT的"臺援",回饋給老美的過氣國民使用,必然可以大大豐富彼邦的詞匯,譬如:
過氣演員保羅紐曼獲取魯大學榮譽博士學位!
過氣演員亨利方達和他的過氣女兒珍芳達獲奧斯卡獎!
過氣演員雷根當上美國總統!
不過說來也真妙,似乎老美特別喜歡過氣明星。像是凱瑟琳赫本、亨利波格和亨利方達,在我國早都不曉得過氣到姥姥家去了,居然老美還會特別編什么"非洲皇后號"和"金池塘"之類的電影,使他們從中年到進棺材的前一刻,不斷獲得大獎。由此可知、老美有多么地"過氣"!
大約這只能怪他們的中年人太無聊。撲克牌、西洋棋和樂透獎,哪里比得上麻將、大家樂和六合彩的刺激?使這些過氣的人們,居然在走出學校之后,還無聊到要讀文學作品、進成人教育班、看百老匯過氣秀,甚至站在冰天雪地里買票,等著看法蘭克辛那屈那只老猴子,和九十多歲、像是螳螂叨雪茄的喬治本斯George
Burns。此外還有奧斯卡頒獎典禮,根本就像"白頭宮女說玄宗"那些評審和觀眾多半過氣了,當然選不出幾個"在氣"的得獎人。
不只美國,原來十分新進的小日本,似乎也有過氣的傾向。且看今年NHK的"紅白和戰",居然絕大多數是三四十歲的過氣歌星。像什么北島三郎、村田英雄、只怕五六十歲了,早該到北島和村田去養老,居然還出來扮演三郎和英雄,可見那些擁護他們的日本觀眾有多么過氣!豈如我們……
。ū疚臑榉粗S)
常聽女強人們說一句話:
"奇怪!我看得上的,有才能。有見識的男人,總是別人的老公。那些追我的,又都不夠看!"
女強人失姻癥候群
一對情侶同時走出大學校門,他們海誓山盟地計劃,三年之后步入結婚禮堂。
男孩子去當兵,女友則進入一家貿易公司當會計,兩個人每天一封信,遇到營里放假,不是女孩子南下相會,就是男朋友北上,兩人之間不但情感未減,由于經常別離,反而相需更殷了,尤其可喜的是,因為女孩子晉升總經理秘書之便,男孩子未退伍前,女孩就已經為他在自己公司,找到了一個基層的工作。
每天早上,都是男孩子騎機車接女朋友上班。不!應該說是接未婚妻上班,因為再過一年多,就是他們的佳期了!
每天晚上,也都是兩人一起走出辦公室,但后來因為女孩子升為機要秘書,經常要隨同經理開會,遇到外地來的客戶更得陪著出去應酬,而不得不讓未婚夫自己回家。
當然,男孩子也愈來愈忙了!早上打完卡,整理一下資料,就急急忙忙地騎著機車出去跑業務。從基層做起,本來應該如此,有幾個老板不是這樣灰頭土臉地打擠出頭?
三番兩次,女孩子看不過未婚夫下班前,沖回辦公室的狼狽像,低聲地叫未婚夫去洗把臉、換件衣,又建議他去買一輛中古汽車,也免得自己的秀發被風吹亂了。尤其是碰到晚上有應酬,必須衣著光鮮地上班,而坐在機車后座,烏煙瘴氣地在車海中穿梭,總有些不對勁。
只是男孩子說,臺北這種交通,除非當主管,人家聽自己的,否則為了趕時間,還是機車方便。何況錢省下來,也好籌備明年的婚禮!
拗不過未婚夫的一大番道理,女孩子碰到刮風下雨或盛裝出門,只好先通知男孩子一聲,自己直接坐計程車:
。"反正公司付錢嘛!經理秘書,總會有些特支,上面已經講了,下個月就為我大幅調薪!"
受到公司重用,總是有道理的,女孩的學歷、談吐和亮麗的外貌,在受到客戶的贊賞,不少生意實在不是會議室談成,而是晚上在杯觥之間有了默契。
當然未婚妻的得意,對男孩子也有幫助,最起碼她可以提供不少公司的消息。商場的秘聞,甚至商業上的詭異技巧給未婚夫聽,真讓男孩子聽得目瞪口呆。在他眼里,自己的未婚妻不但比以前更漂亮,而且見識也驚人。
只是最受不了,難得在一起度個周未時,問未婚妻要到哪里去用餐,女孩子說出某家餐廳,男孩子還不知道在哪里,等未婚妻輕車熟路地帶到,一餐下來,整整去掉了月薪的四分之一。
女孩子也有她的理由:"這已經是我所去過最普通的地方了!你明知道,我一個月跟你吃不了幾頓飯,多付錢文又算什么!何況你未來在商場上混,總得見市面,不能連魚子醬、鵝肝醬都沒看過,刀叉從哪邊開始用都搞不清楚!"
女孩子甚至為了帶未婚夫上餐館,而推著男孩子去買了兩套像樣的西裝,又曾經半路沖進百貨公司,為了買一雙襪子,并且在計程車上要男孩子換上。隨著公司高階層主管出國時,更為男孩子采購了不少東西。連未婚夫的床頭燈都在她的要求下換新。
"你怎能忍受這么刺眼的燈光?不覺太沒情調了嗎?"
幾次還在激情的途中,女孩就這樣抱怨。
"可是,我一個月的薪水,才夠買幾個燈!我們總得存點錢結婚,距離我們約好的日子,沒有多久了!"
"錢?我有。"
"那是你的錢!"
"先不要談這個,最重要的事,我將可能升職,所以婚期最好延后,而且絕不能讓公司知道我們快要結婚這件事。"
下面的故事,我不說了!因為大家可以猜得到結局。
在今天社會,這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故事,卻也是值得深思的事。
女職員陪主管應酬,在酒廊里談生意。一星期沒有幾個屬于私人的夜晚。涉入公司的業務愈深,見識愈廣、薪水與地位愈高。相形之下當年同進同出的男朋友,卻可能仍在基層打拚,而相形見絀。
既然在見識上、財力上、地位上、思想上的距離都越來越遠,私下相處的時間又越來越少,自然情也越來越淡!
男孩子可能因為每每"供養"這樣的公主,而難有積蓄結婚,終至分手或造成晚婚,甚至另找一個比較平凡的女子。
女孩子可能家事一竅不通,但升上高階層后收入日豐,自己擁有令人羨慕的地位與財富,終至成為遲婚的女強人。再不然則要放棄既有的事業成就,而回歸家庭。
常聽這些女強人說一句話:"奇怪!我看得上的,有才能、有見識的男人,總是別人的老公。那些追我的,又都"不夠看'!"
至于那些從基層灰頭土臉地干起,終于混出頭的男士則說:"當我走進那位小姐在大廈頂樓的房子時,腳下踏的是軟軟的羊毛地毯,如同騰云駕霧一般。那時才覺得自己的窩太破了!自己的老婆太落伍了!奇怪的是,這樣杰出的女人,為什么遲遲不嫁呢?"
為什么?聽了以上的故事,您當然知道!
而且這是良性?惡性?循環,并每每有下面婚外情的"又一章"!
被搶,也要懂得被搶之道,要不亢不卑、不溫不火……。
知其不可而力之
紐約有個高中生,連續被搶劫了五次,案子雖沒破,學生卻獲得老師的表揚,原因是他能毫發無損,可見"被搶"的功力之高,足為同學楷模。
"被搶"的學問確實不小,七八年前紐約警察局為了教導人民"被搶之道",還特別公布了一套辦法。
譬如男人被搶時,如果穿了外套,要先把兩襟敞開,露出口袋,叫歹徒自己去拿,表示傾囊以授。至于女人,則要自己掏出口袋里的東西送過去,免得對方在摸口袋時,引發另一種非分之想,變成搶劫并強暴。但僅僅是掏口袋,警察局又千叮萬囑:不要忘記先拉開外套的兩襟,免得搶匪以為你是伸手掏槍,而先把你撂倒。此外被搶的態度也要講究,必須不卑不亢,如果卑得像狗,他少不得"順便"踢你一腳;若亢得像是毫不在乎,甚至說:"去!給你吧!"理必然會吃虧,因為搶匪不是求施舍,他們還有自尊心,否則早改行做乞丐了(紐約的乞丐收入甚豐)。
談到這兒,我們能不佩服紐約警察的善體人意嗎?他們的道理很簡單,搶劫事小、人命事大,如果只是被搶,大可以不去破案;假使受傷或喪了命,則非得破案不可。為了自己輕松、人民安全、所以公布這一套"辦法"。
尤有甚者,今年初,紐約市政府居然想到為注射毒品的人提供免費針筒、為監獄里的犯人提供保險套,以避免愛滋病的感染呢!只是人們難免心想,這針筒該如何發放?如果明知那些人用毒,為什么不抓?
此外,我們有數以萬計(只怕十萬計)的小留學生在美國念書,倒也沾了他們特殊制度的光。這是因為美國政府規定,只要學齡兒童,不管他們的父母是否非法移民,都可以免費受國民教育,甚至嚴格講明不準移民局到學校查非法移民,以免剝奪孩子們受教育的機會。
從以上這些例子,我們可以說那是另一種"知其不可而為之",明知不可以做,而人民非要做,政府阻止不了,只好配合而為之。目的是--人道。
我們的外匯存底七百多億美金,早已臍身經濟強國之林,當然在這方面也不能落人之后,近來年果然急起直追,有了過人的表現。譬如:
申請游行而未獲準的團體,如果硬要游,警察照樣早早為他們擺上拒馬,既免"被抗議者"受傷、路人遭殃,也免得游行者有差池。
明明在樓頂加建是違章,政府大概心想阻也阻不住,干脆美其名公布一套認定基準,甚至畫好"范例"圖,指導人民搭建。
行政院人事行政局先規定了舊歷年放假的日子,大概知道有人遵守,于是附加兩句,各機關得視情況而前后調整。
有一天經過忠孝東路統領百貨公司前,甚至發現安全島上既種了叢樹、圍了鐵欄,且拉上塑膠繩防止行人違規穿越,卻又赫然留出一段空隙,而且左右以木條隔開,使硬要違法穿越的人,可以跨過鐵欄,再從那安排好的地方走過去。只怕改天還會鋪上紅磚,免得下雨泥濘弄臟人民的衣服呢!
凡此種種,怎不令人擊節而嘆?政府之愛民,真是善體人意,無微不至,美國人的"知其不可而為之"是為了保人民的命,乃至人道的考慮,我們則猶有過之--圖人民的方便。
最近甚至聽說,有人建議飆車既然難以禁止,問不設立大飆車場;六合彩既然防不勝防,何不由政府當組頭。而我則要建議,既然兇殺之風難以遏止,何不派員赴意大利考察,在國內設立羅馬式的競技場,專供勇于私門的人表現?
此外國外既有供愛涂鴉者設的涂鴉墻,為喜歡自我發表的年輕人設置的徒步區,我們何不設一批假的電話亭、路燈、工程車,轉供雅好破壞發揮,如此以民之所好與之,必能大大樹立政府開明的形象,而成為世界民主的新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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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孩子大了。"一個太太宣布:"我打算離家出走!"所有聽到的中年婦人,都興高采烈地過去道賀。
中年女性叛
一九七八年春,當我擔任美國丹維爾美術館駐館藝術家時,曾應鄰近的馬丁斯爾市藝術中心邀請,去做了兩個星期的國畫指導。負責接待我的,是當地藝術家凱利夫婦。
他們每天輪流開車帶我去教課,參加各種活動,同時,在豪華的宅邸中,為我舉行一個小型的畫展,身為業余編織藝術家的凱利先生,編織了一面精致的旗子送給我,太太則下廚學做中國菜,七個孩子更成為了我的好朋友。他們家庭的溫馨和馬丁斯維爾的春景,在我寂寥旅途的記憶中,留下鮮明的印象。所以五年后,當我終于也一家在紐約團聚,生活安定下來,便極欲再叩訪這難以忘懷的一家。
我打電話過去,傳來的是凱利先生蒼老無力的聲音:"我的妻子與我離婚了,一個人北上,或許在加拿大吧!她說孩子大了,總算自由了,所以,她要過自己要的生活……。
※※※
同一年,我私人畫班的高材生寧芙太太,突然輟學了,說她的六個孩子多半成人,最小的也能自己照顧自己,所以她要離開家,去完成一些年輕時的愿望。
"我不打算離婚,但要離開家,十多年前我就這么想了,直到今天才有機會,人都近五十,再不去尋找,就來不及了!"寧芙太太說。
妙的是,同班的太太們,居然興高采烈地向道賀,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她們也很怨,覺得半生都浪擲在尿布和洗衣粉里,真應該向寧芙太太看齊,未來也過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坐在一旁,不知該說什么好的我,見到的是一雙雙閃著光亮的眸于,我發現--
那些中年婦人們,似乎從寧芙的"勇敢"中,獲得了激勵,也可以說,她們因為看到寧芙做出她們不敢做,或不敢說的事而興奮不已。
※※※※※※※※※※※※
今年暑假歸國。一個兒時的玩伴約我午餐。
。"我打算離開我老公,你覺得如何?"她突然問我。
。"你們的婚姻不幸福嗎?家庭不成功嗎?"
婚姻幸福不幸福我不知道!"她說:"家庭應該是成功的,從一無所有,到好幾棟房子!但是你要知道,房子全是我賺的,我老公那點薪水只夠吃飯!"
"常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你們這樣富裕,為什么還要怨呢?夫妻共同奮斗,有了這些成就,何不共同享受成功的果實,況且孩子又都上高中了!"
"喂!你有沒有為我想想,你不覺得我還算年輕嗎?不趁著年輕,完成自己的理想,難道要等到做老阿巴桑再后悔嗎?"她居然有些冒火。
問題是,在接下去的閑談中,我聽不出她真想做什么,既非再找個小白臉嫁了,也不是出去另闖一番事業?傊,她就是覺得冤,覺得自己過去是白活了。卻似乎完全沒有想到離開后,那大她十多歲的丈夫,會是怎樣的景況。
過去總聽說男人到了中年,有了經濟力量,又少了孩子的負擔,容易有外遇,一方面希望在別的年輕女人身上找尋青春,證明自己還年輕;一方面因為厭倦了一、二十年刻板的家庭生活,想找些外來的刺激。
遇到這幾個朋友、學生的例子,才驚覺到--在女性心靈的底層,何嘗沒有這種"變因"!而且變因可能是在男性壓制下的反彈,以及對自己逝去青春的吶喊,其中的憤懣,更是中年男性所沒有的。
最后,我對兒時的玩伴說:
"讓我舉個例子吧!你和你先生一起人生的旅途,他背著重重的行囊,你拉著幾個孩子,走過大半的路,行囊輕多了,孩子也大了,你向前看,路上的風景不見得有后面美,路邊的花,也不如后面多,于是你對丈夫和孩子說:'你們自己走吧!趁著我精神還好,體力仍足,決定跑回頭,再走一遍走過的路。而這一次,我要好好看看周遭的景色,拾取一些可以珍藏的東西!'"
可是你為什么不對丈夫說:"你的行囊也輕了,讓我們再往回走一段,趁天色未暗,看看過去未曾欣賞到的美景"呢?
如果你丈夫說他走不動了,你是否忍心拋下他,一個人走回頭路呢?
夫妻在艱苦的奮斗期,確實可能少了情趣,但那情趣能在子女成年后,再共同去尋找,本無須拋下一方,獨自前往!
由各自背負行囊,無暇四顧,到相互扶持,行一段愜意的人生路,不另有一番境界嗎?"
具有中年反叛"基因"的女士,以為如何?
快跑、當眾痛哭、大聲咳嗽,都可能妨害別人的自由?
自有我在
有人說老美最懂得自由的真義,處處唯恐個人的自由影響到別人,不過據我看,他們簡直就是過度敏感,甚至顯得有點神經兮兮!
有一回我在辦公室的走廊跑,好幾個老美居然同時打開門,大驚小怪地問:"發生了什么事!"我說:"沒事,只因敝人干記者出身、跑慣了!"你猜他們怎么說?他們說:"拜托以后別跑,因為使我們緊張,以為失火了,這是妨害我們沉思的自由!"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又有一回參加老美的喪禮,喪家的親屬居然不哭,使我還以為死了別家的人。原來據說是把悲慟藏在心里,淚往肚里流,為了免得外人不知所措,增加他人的心理負擔。豈不也是笑話!吞淚是會得癌的!而且沒人頓腳捶胸、哭天搶地,如何能見死者的哀榮?自己就算不哭,也該請職業孝子代勞才對呀!
還有一回,老美來我家做客,正逢家母花粉熱咳嗽,居然每咳一次,那老美便要問一遍:"令堂是否不舒服?"也不嫌煩?后來拙荊在里屋伸了個"有聲"的懶腰,那是痛快呀,老美居然也神經兮兮地問:"怎么了?"
到美國十年,我總算弄清楚,敢情老美自生下來便受個教育,別人打噴嚏,一定要對他說:"上帝保佐你!"那打噴嚏的人,則得講:"對不起!"這對不起的意思,一則是因為自己失態,一則是對引起別人不安表示歉意,所以當我們打個過痛的噴嚏,或伸個暢快而有聲的懶腰時,在中國,只要不傳染,沒人會去管你,但在歐美,卻可能引來一大番不知是真是假的問候。
所以美國式的自由,說得好聽,是建筑在關心別人的基礎上;中國式的自由,是建筑在舒暢自己的原則上。說得難聽一點,則老美是自己礙手礙腳的小家子氣,我們老中才有那"自有我在"的大風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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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辦國際運動大賽,各國應該早早送選手來臺北,以便適應這里的空氣。
大體育館萬歲
聽說臺北市政府考慮在七號公園預定地興建大體育館,我立刻舉雙手造成,高呼市府為民造福萬萬歲!
首先,臺北市寸土寸金,這么昂貴的土地,當然應該用為建筑,給大人辦正事,而非辟為草地公園,讓毛孩子嬉戲。而且在黃金地皮上種草,絕對不如建鋼筋水泥來得恰當,所謂"佛要金裝",貴的地皮蓋貴的建筑,才配呀!
其次,建了大體育館,必有助于臺北污濁空氣的改善。想當年,韓國要求主辦奧運,國際奧委會開出的首要條件就是漢城空氣要凈化、漢江要整治,否則運動員的體能不但無法發揮,只怕還要受到傷害。臺北的空氣號稱世界最臟,又因為是盆地,常有逆溫層作用,若不想把國際好手嚇跑,當然會逼得改進空氣污染。
或許有人說辦不到,其實辦不到也好!想那玻利維亞,在世界最高首都拉巴斯舉辦國際運動會時,各國為了使選手適應那里較稀薄的空氣,紛紛提早把選手送去訓練。同樣的道理,如果大家早早來我國練習呼吸臺北空氣,不是能為觀光事業帶來一筆財富嗎?屆時如果旅館不足,附近的文教住宅區還可以改建些小賓館、套房、十分多采多姿!
既或不然,當那些吸慣新鮮空氣的老外來比賽時,必不能與我國土生的高手相較,如此一來,金牌盡為我摘,體育館中每日升起國旗、奏起國歌,豈不大大揚眉吐氣!
還有,國父說我們不但要學習西方,而且要迎頭趕上。紐約的中央公園里沒有任何大建筑。只是草地、樹林、湖泊和兒童動物園、游戲場,我們既然要超越,自然應該獨樹一格,在中間蓋個大體育館,而且愈大愈夠面子!
至于兒童?我早說過,他們只是未來世界的主人翁,現在畢竟還不是,所以不必管。何況七號公園里若沒了綠地,自然會逼得這些孩子早早長大,不必學著在草地上跑,就立刻能進入大體育場中比賽,真是一蹴而幾,豈不妙哉?
還有一點非常重要,既然建大體育館,觀眾當必上萬,七號公園四周沒什么地方停車,自然得在公園內另辟大片水泥停車場。如此,在沒有比賽時,不是正可以開放供大家停車嗎?所以我建議只需要體育館,一點綠地也不必留,其余通通建為停車場,一方面比草坪容易保養,一方面可以收費而增加市府的收入。此外比賽時場外必有攤販聚集,久而久之,發展為新興夜市,增加就業機會、促進都市繁榮,豈不一舉而數得?
什么?有人說幼兒在水泥地上跑,容易摔跤受傷?停車場車子多又不安全?真是太過操心了!要知道現在流行綁票,哪個孩子旁邊不緊跟個大人?你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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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的個性,可能就是"命"。改得了自己的個性,就能改變自己的命;懂得積極開創未來的人,則能創造自己的命。
創造自己的俞運
我有一位老大無成的朋友,年過四十,連個固定的工作都沒有。當人問到他的未來,他總是一攤手:
"算命先生早說了,我這個人什么都不錯,就是命中沒有主運,所以做任何事都成不了,這是天注定,自己沒辦法!"
而當我問他什么是"主運"時,他則說:
"主運!就像是樹干,有的人主運強,好比那高大的喬木,主干粗壯而高大,成得了棟梁之材。像我這種沒主運的,則好比是灌木叢,濃密有余,但是沒有主干,長不成大樹?他的話鋒一轉:"不過算命先生也說了,像我這種沒主運的人,也好比是藤蘿,自己雖長不高大,卻能攀附,要是遇見貴人,譬如好朋友、好老婆之類,如果他們的主運強,則我還有出頭的機會。"
但是當朋友介紹他到一家公司做事的時候,明明是很有發展的公司,他卻沒有兩天就不做了,道理是:
"那老板確實很強,可是他的生意有風險,沒主運的人不能跟有風險的人在一塊,好比藤子攀在有風險的大樹上,大樹倒,我也倒!跟你們這些自己站得住的人,是不同的!沒主運的人,連坐車都得小心,如果同坐的人命不好,撞了車,我也會跟著死。倒不是我的運壞,是被別人連累的!"
于是我對他說:
讓我講幾個真實故事給你聽吧!我有個高中同學,很想出國,大學剛畢業就去看相,問什么時候能如愿,算命先生說:"你明年底以前一定能出國!"
問題是第二年過了,他還留在國內,沒碰上出國的機會,于是去找相士理論。
"我算你能出國,你自己不出,我又有什么辦法?"看相的理直氣壯地說。
我還有個朋友,看相的時候,故意考考對方:"您算我可以有幾個小孩?"
"三個!"
"我只有一個!"她聽了之后跳起來:"而且因為長東西,把子宮都拿了!"
豈知算命先生一笑:"我是說你命中有三個,你不早生,我有什么辦法?"
又有個人找算命先生,問姻緣。
"今年你是結不了婚的!"相士鐵口直斷。
其實問姻緣的人,只是遲疑到底能不能嫁給她已經交往多年的男朋友,聽相士這么說,一氣之下,心想我就要砸你的招牌,硬是趕在年前嫁了。
。"你自己要跟命斗,我當然沒辦法算!"相士聽說之后講:"如果人人非要拗著來,誰還能算得準?"
可是那硬要和命斗的人,如今兒女都十多歲了,夫妻思愛、事業順利,又怎么解釋呢?
我在紐約念書時,同宿舍有個男生與女友交往多年,父母始終堅決反對。于是他去請教一位X宗名師。
"你只要每天早晚床腳提離地面三次就成了!"名師說。
幾個月后,他的父母果然不再反對?墒悄桥⒕瓜炔桓娑鴦e,聽說去跟別人結了婚。
"只怪我注意抬床腳,卻忽略了床上人!"那男生自責地說。
接著又有一位介入別人婚姻的小姐,請教那X名師,怎么能減少痛苦。
"忘了他!"
"我忘不了!"
于是名師教她將男朋友照片,不知用何方法、朝哪個方向走,故意將照片掉在地上,再加吞幾次口水,說是依此密法去做,就能把男朋友忘掉。
這又使我想起鑒定齊白石的畫,有所謂凡是畫上題七十六歲的作品,都是假畫。因為一九三七年,算命先生說齊白石流年不利,所以白石老人用瞞天過海法,從七十五歲一下子跳到七十七歲,連胡適等人編的"齊白石年譜"都把這事記了下去。
問題是這"瞞天過海"法,真瞞得了天嗎?只怕是瞞了人吧!那忘掉心上人的方法又算是"密法"嗎?根本就是掩耳盜鈴嘛!
據說有兩姐妹同去算命。算命先生算出其中一個人,某年曾被倒過帳,另一個人則不服地說:"當年我們是同時被倒帳,為什么你沒算出我來?"
"八成因為你雖被倒,卻沒放在心上,所以沒顯示在命里!"算命先生說:"而你妹妹傷痛欲絕,因此看得出來!"
舉了這許多活生生的例子,我對那自稱沒有主運的朋友說:
命固然有許多是上天注定,但也有上天無法注定的。我看你的所謂沒有主運,只是沒有恒心、主見和志向,也可以說是你個性上的弱點。話講回來,個性可能就是命,改得了自己的個性,能"超越自己"的人,就能改變自己的命。懂得積極開創未來,知道"創造自己"的人,則能創造自己的命。
至于只想靠父母、朋友、貴人的,那份依賴性,才真是沒有主運的原因!
臺灣的城市,可以仰觀,不能俯視!
丑陋的空中
十幾年前,安克志造仿我的畫室時,我問他對臺灣的印象。他說:"美麗的鄉村、丑陋的城市!"
我當時不太高興,但是眼看臺北一片贓亂,又有什么好講的?
接著我出國念書,多年后重履故上,臺北竟煥然一新,尤其是東區,高架路兩則的平房不見了,矗立起整排的高樓,忠孝東路四段,更有了臺北銀座之稱。
我特別請朋友開車,帶我做了一番巡禮,以錄攝影機,拍下這令我有一雪前恥之感的偉大畫面,并帶到美國給朋友看,且得意地說:"瞧!臺北就快趕上紐約了!"
今年一月,我再次返國,適逢經國先生逝世,電視公司以直升機轉播奉厝的時況,我除了看到壯觀的車隊和祭悼的人群,卻也見到了一個令我驚訝的畫面。從空中看到的臺北市,竟然跟地上見到的仿佛兩個不同的世界,在那整齊林立,貼著馬賽克瓷磚和玻璃帷幕墻的樓,不是游泳池,更非空中花園,而是由石棉瓦、鐵架、塑膠浪板、空心磚、雞舍、破爛家具和各種垃圾堆積成的另一個新興違章建筑區。
我在日本旅游時,常感覺那是一個懂得在極度現代化中保有"傳統美的國家,譬如奈良東大寺庭院間徜徉的鹿、東京上野飛舞的鴿、京都平安神宮的院囿和東福寺的青石板道,都令人發思古之幽情。連那最無情趣的"紐約客",也懂得保留一些石塊的道路和古老的建筑。
而今,我發現自己的國民也真不差,且看那四十年代的違章建筑區,不是依然保留,且提升到近八十年代的空中了嗎?還有那雞籠鴿舍,不是也高升一等,使我們仍能聞雞起舞、觀鳥騁懷嗎?還有那"臺北市拆除違章建筑認定基準",不是也訂得巧妙,可以"免依法拆除"違章建筑嗎?
只是我建議,以后別再蓋更高的樓,否則上層的住戶,將不堪俯首。我也拜托以后客機別從臺北上空飛,否則我只好砸掉那拍來炫耀國外友人的錄影帶!
美國某電視氣象播報專家說:"各位女士遇到強暴,如果無法抗拒,何不干脆享受一番!"第二天,他就被炒了魷魚。
幽默,你在哪里?
聽女孩子談擇偶的條件,似乎總脫不了"要有幽默感"這一項。我便想:在她們心中,什么是幽默感呢?會不會連促狹搗蛋、說說笑話、扮個鬼臉都能算是幽默?
這使我想起高中時,有一天學校里來了幾個美國外賓,由英文老師做陪,那場面真難形容,倒是有位同學說得妙:"奇怪!平常英文老師都一臉夫子像,怎么碰到外國人,就突然變成猴子了!"
可不是嗎?尤其是當這群人走過操場的時候,遠遠看去,只見其中一人,又縮脖子、又端肩,加上手舞足蹈、尖聲干笑,正是我們的英文老師。而事后,您猜那老師怎么解釋?
他說:"這是幽默!跟洋人在一起就要幽默!"
問題是,那些真洋人怎么反而沒做成猴子樣呢?
有幽默感(witi a sence of humor),在西方社會誠然是非常重要的,當別人這樣說你時,甚至是一種相當的夸贊。因為沒有機智的人,不可能表現出高度的幽默。
"機"是快速的反應,幽默往往要在最恰巧的時機燦然出現,才能給人靈光一閃之感,所以需要抓住"第一時間"的反應。"智"則是智慧,真正高級的幽默,往往不是直接,因為幽默多少帶著幾分謔,如果太直接,難免尖刻傷人,所以要繞個彎子來,段數才顯得高,那繞彎子就非智慧不能達到了。
舉例來說,某日我參加慈善晚會,其中義賣殘障人士畫的耶誕卡,有一位不知趣的賓客,居然大聲說:"怎么賣耶誕卡,我一年根本寄不了幾張!"這煞風景的話一出,整個場面都僵住了,就在這一刻,突然有位太太舉起手,笑嘻嘻地喊著:"喂!要不要我分一些我的朋友名單給你?"頓時引得哄堂大笑,整個尷尬都解除了,怎能說那及時發言,不是高度智的表現呢?
至于認幽默的方法來做反擊,就更不簡單了。中國的詩經有所謂"主文而譎諫",意思是以隱喻迂回的方式來勸諫人,那幽默的反擊法,則是主文而譎攻。
譬如當我任中視代表時,有一次攝影記者因為機器突然故障,不得不用一架家用的小機器救急。豈知那被采訪者的家屬,竟然帶著幾分嘲笑地說:"早知道您用這種小機器,我就自己拍好送給你!"
我那攝影記者回頭一笑:"這也就是為什么要我來的拍的道理!"
他這句話真可以說是既幽默而且含蓄地給予還擊,意思是:"你拍的畢竟不是我拍的,機器相同,拍出來的可不一樣!"更深一層的意思,則是:"就是因為你不敢用你老兄拍出的爛東西,所以還得我這位專家出馬!"
如果他真將前面一大段講去出,難免成為正面的沖突,所以那淡淡短短一句,學問是大極了!
"淡淡地",這正是幽默的最高境界,如同會說笑話的人,往往自己面無表情、毫無笑意,卻冷不防地說出叫人前仰后合的話。
在西方有一個非常著名的幽默例子:
法國大文豪伏爾泰,總是贊揚另一位作家,但是對方卻一個勁地批評伏爾泰不好,當伏爾泰聽說時,只是淡淡一笑:"真的嗎?相信我們雙方都錯了!"
不過幾個字,全然改變了形勢,豈不妙哉V
又有一個笑話,某男士罵某女士為狗,被告進了法院,法官判決被告應向原告當庭道歉,被告回問:"我稱女士為狗,是犯了法。但是如果稱狗為女士行不行呢?"
法官想了一下:"行!"
接著被告就對那原告深深一鞠躬,說:"對不起!女士!
我還親眼見到一個以這種邏輯方式反擊的幽默例子:
有一個人在競選對手詰問:"你一無所長,到底有哪樣比我強?"時,只是淡淡一笑:
"我實在跟閣下差不多,閣下的優點,我全有!我的缺點,閣下也都具備!"
這句話,若不是聰明人,還真難會意,它的妙處是表示"我的優點,等于或大于閣下!閣下的缺點,等于或大于我!"
當然這種反轉式的句法,也不盡然用在攻擊,譬如在金鐘獎的頒獎典禮上,我就見過某電視公司的得獎人,在致詞時說:
"過去我以公司為榮,但是今天(頓一下)公司要以我為榮!"頓時引得滿場熱烈的掌聲。
他這句話的妙處,不僅在于句子的反轉,更在其中的停頓,引起聽眾預期的心理,甚至使人有錯誤的預期,然后峰回路轉,一語驚人!
梁實秋教授,就善于這種幽默,譬如他曾說:
"我從來不相信兒童是未來世界的主人翁,(一頓)因為我處處看見他們在做現在世界的主人翁!"
更妙的是,我曾在紐約電視上,看一位著名小提琴家到高中座談,在學生發問告一段落之后,小提琴家說:
"剛才有些問題問得很好,但是有些問題……"他停頓了一下,學生都緊張起來,以為他要批評問得不好。就在這一刻,小提琴家繼續了下面的話:"簡直是好極了!"贏得一片歡呼。
凡此,都是將聽眾先做錯誤的導向,而后語鋒突轉,達到幽默的效果。
看完以上幾個高級幽默的例子,讀者或許發現幽默固然難,要聽得懂幽默,也真不容易。確實如此,幽默不僅常像"歇后語",有時更如猜燈謎。譬如中國人最常用的:
"七竅通了六竅",表示一竅不通。
"聰明透頂",比喻將禿的頭。"聰明絕頂"比喻已經禿光的頭。
又如,故意把"誓死不渝",講成"誓死不偷",都算是一種幽默。
至于洋人也愛玩這種雙關語的幽默,我記得最清楚的,是在畫展中,會見一位美國老先生指著畫中人的眼睛說:"Beautiful
students!"隔了兩秒鐘,大家全笑了,原來那student等于pupil。而pupil則是瞳孔的意思。
洋人固然喜歡在言語間耍幽默,但是也有許多禁忌,譬如種族、性別、殘障,都少碰為妙,因為那是天生而無法改變的,幽默不得體,就變成了歧視,而歧視則是民主社會最大的忌諱。
譬如在電視上常表現幽默的氣象播報專家,就曾經有一位因為講錯話,隔天便卷了鋪蓋,你猜他說什么?他是跟著前面一條強暴婦女的案子耍幽默:
"各位女士遇到強暴,如果無法抗拒,何不干脆享受一番!"
他是犯了,既傷受害者的自尊,又表示了性別歧視的大忌諱,怎能不走路呢?
由此可知,幽默固然妙,但是如何抓住分際,幽默得恰到好處,更是大學問。近日看電視,見主詩人以一位殘障歌星當笑料(當天那位殘障者井未到場),或對著相貌不出色的女孩子說"閣下這副尊容",再不然則在電視劇中讓兒童當眾尿尿,在橋劇中表現在車上偷香,以手摸對方臀部,再拿到鼻子前嗅的鏡頭。讓我不禁要問:
"這是幽默嗎?還是因為社會一下子開放,連幽默笑料,也頓時失了分寸?"
我朋友所說的一段話,更引起我的省思。
"當人們吃完大油大膩之后,是無法欣賞淡雅的禪宗水墨畫的!當'抓癢'式的幽默已經引不起皮膚的感覺,只好用'打'的了!"
請問我們的社會,是否已經因為吃了太多的油膩,而對點到為止、意味深長的高級幽默失去了感覺?
幽默,你在哪里?
有不舒適的城市沒關系,問題是那城市里是否也有最不舒適的家庭!
從國看家
去年底,美國教育電視臺,做了一系列有關自由中國的報導,廣泛地介紹了臺灣的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環境。其中有一句旁白,聽了令我十分不愉快,那是當片子介紹到有關臺灣的公害污染時所說:
"臺北,世界上住起來最不舒適的地方之一。"(One Of themost uncomfortableplaces
in the worod for living)
這句話一直掛在我心里。某日特別提出來和十七歲的兒子討論,哪知道年輕人居然眉頭一場:
"有不舒適的城市沒關系,問題是那里是否也有著最不舒適的家庭?"
兒子說這句話或許并沒怎么經過大腦,對于我來講,卻有如當頭棒喝。
"可不是嗎?國家、國家,一國的情況不常也反映在家庭里嗎?"
我們有著八百億美金的外匯存底,造成驕奢逐利的社會,卻無法改進環境的品質。許多人只知求取個人的利益,不顧群體的發展。只求車內的舒適,不顧車外的污染;只求關起門來,享有室內的安寧,卻不管自己在外面制造的噪音。
問題是,當我們關起家門,門內是不是也反映了這樣的社會情況呢?
我們的家庭可能擁有比西方人高得多的儲蓄?墒鞘覂仍俨蝗痪褪嵌嗄暌怀刹蛔兊年愒O,再不然則動輒數百萬元裝潢,結果卻顯得雜亂無章,沒有表現出個人的風格與品味。正如同我們所居住的都市,有一棟棟看來不錯的建筑,卻常未能表現出民族的風格與整體的諧調感。
我們的廚房可能有美國的不沾鍋、英國的藍花瓷,卻見那鍋盆爐臺,滿是油垢黑煙,家里除了宴客,用的常是塑膠腕盤。
我們的客廳可能有柚木畫柜、紅木家具,里面卻堆著過時的報紙、喝空的酒瓶和準備用來裝垃圾的各種購物袋。如同我們新建的文化中心、美術館,可能有最昂貴的硬體設備,以及貧乏可憐的收藏與演出。
我們號稱有敬老尊賢的美德,許多家中的高齡長者,卻成天躲在自己的房間里,到吃飯時才被"請"出來,平常難得有年輕人"領著"出去散步、旅游。如同我們有許多國寶級的藝術大師,卻只見政府要員一年一度前去拜壽,平時則乏人問津。
我們的子女,一方面希望得到父母"中國式"無微不至的照顧,一方面要求"西式"的民主與放任。如同職員要求公司有日本式的升遷與福利,卻又追求美國式的跳槽與個人自由。
我們的父母可能一面交給子女過多的零用金,一面下達十八世紀的專制令,自己卻又早上坐號子,晚上在酒廊,如同……
總之,家是國的縮影,國是家的集合,當我們大聲疾呼國家要現代化的時候,是不是能先由家庭做起呢?
我們常說人才不怕被埋沒,遲早會被發掘出來。但是,今天這句話或許不對了!
不能及時成功就是失敗
由于后院緊鄰者被列為鳥類保護區的森林,使我經常能觀察到鳥類的生態,尤其是在屋檐下掛了野鳥的喂食器,躲在百葉窗后,更可以近在咫尺地看它們的小動作。
最愛仲春、山茱萸花盛開的時節,紅雀、藍堅、斑鳩、麻雀,都攜家帶小地來進餐。其中陣容尤其龐大的要算是麻雀了,一對父母,足足領來五只小寶寶,不知是否因為怕冷,寶寶緊緊地擠在同一枝上,等著父母喂食。
大鳥總是先飛到喂食器里卸取谷子,然后飛到地面咀嚼,再回到枝頭哺育孩子。而每當大鳥飛臨的時候,小雀都極力地抖動翅膀,張大了嘴巴,并發出叫聲,別看那些小鳥不大,它們的嘴巴張開了可是驚人,似乎整個頭,就只有一張此的樣子。而且小雀的嘴跟大鳥的顏色不同,色彩較淺,邊緣呈淡淡的黃色,變得非常顯眼。
觀察久了,這些小鳥的生活,竟使我產生一種驚悸,我發現在那一窩初生的小鳥之間,居然也存在著激烈的競爭--生存的競爭。至于那張大嘴巴、高鳴、乃至抖翅的動作,則莫不是為了吸引大鳥的注意。
鳥畢竟是鳥,那做父母的居然不知道算計每個孩子的食量,它們可以來來回回地,喂同一、兩只小鳥,只為了那兩只的嘴張得特別大、聲音特別響、翅膀抖得特別兇。有時候看到最瘦小的一只,半天吃不到一口,真是讓我發急,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只怪它的父母太蠢,更怪它自己不知道爭取表現哪!
幾乎是一定的,那不知道表現而吃不到東西的小鳥,后來都不見了,剩下壯碩的兩三只,被喂得更結實,終于能獨立進食。我常想:這是否就是自然的定律呢?因為大鳥的體力有限、食物有限,在成長過程中。當然有些子女要被淘汰。
于是那抖翅、張大嘴、高鳴的的表現,就值得我們深思了。因為鳥的社會正反映了人類社會,生物間生存競爭的道理是相同的。
去年底,當民生報公布七十八年暢銷書排行榜的時候,也道出一個殘酷的現實:賣得好的書與滯銷書,是一比四。金石堂每月進書近七百種,其中百分之七,可能全年一本也賣不掉。
那些賣不掉的書,難道就都差嗎?不!它們可能從進書店,就沒被擺在顯眼的"臺面",而被塞到書架的一角,因此一年下來,不曾被顧客翻閱過。如此說來,內容再好又有什么用?滯銷書的命運,不僅像我所看到的那只瘦小麻雀,不知所終。而且幾乎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早夭的命運。
我們常說人才不怕埋沒,遲早會被發掘出來。但是,今天這句話或許不對了!
一百年前,你可以靠科舉考試而一舉成名天下知;三十年前,你可以大學畢業而雄糾糾、氣昂昂;十年前,你可以混個碩士而不愁找不到好工作,但是再過十年,只怕你拿到博士學位,都還可能失業。因為你一心讀博士,"出道"落在別人后面,等學位拿到時,只能給國中畢業的老板打工。
在這個極端競爭的時代,你不但要成功,而且要及時成功,而且要及時成功,否則就是失敗。甚至你要嫁個理想的丈夫,再也不能憑自己天賦的外在或內在來吸引異性,而要主動地展示給你中意的人看。
否則你可能只是一本封面無比精美的書,由于出版商少了炒作、宣傳和疏通,而被束之高閣。也可能是內容無比深入的精品,卻落得一本也賣不掉的命運!
你的內容再美,人家翻都不翻,又有什么用?尤其現實的是:在這個時代,一過時,就沒人要了!
所以,不如學學我窗外那兩只聰明的小雀吧!
那原本在人們心中,只是一張加了色彩筆墨的紙或布,瞬間成為活生生的東西--日日夜夜都長大,增高的"活寶"。
藝術收藏的明牌
國內的朋友寄來剪報,標題赫然是:
"今年投資的大明牌是藝術!"
其中舉出許多例證,譬如某股市大戶準備斥巨資開畫廊;日本及歐洲藝術經紀人紛紛搶灘;國際藝術拍賣公司計劃在一九九七年后在香港之外另找據點;臺灣的財團開始在國際藝術市場活躍。
接著美國的消費者摘(Consumers Digest)也刊出了統計資料,列出十大最佳與最差的投資工具,其中投資名家畫作居然是最佳投資項目之首。如果去年投資一萬美元買畫作,現值已高達一萬六千三百七十六元,比公共事業股票、成長基金、史坦普五百種股票、國際基金和道瓊工業指數都高得多。
消息傳開,紐約一位中國畫家在世界日報的專訪中興奮地說,過去他在臺灣教書時,不但美術課被列為最不重要的副科,連分配宿舍,都要排在英文、數學老師之后,這口悶氣,如今總算能一吐為快了。
事實上,這藝術收藏的明牌,早已顯現出來,過去國內畫家展覽,簡直是求爺爺告奶奶,全靠人情。曾幾何時,許多名家作品,己到達一畫難求的地步。
大前年當代朋友向黃君壁大師買畫時,老師畫了四張給我挑,我拿了兩張,才取到手,剩下的兩幅已被"伺候"多時的畫廊老板一把搶去。
去年我到臺北某畫廊看畫展,問畫廊負責人是否有計劃請林玉山大師舉行個展,那老板一笑,引我走進內室,指著墻上一幅梅花斑鳩說:"玉山先生說未來開畫展,還要向我借這張畫去展呢!他的畫作一幅難求,開個展談何容易!"
不久之后,一位本省老輩的西畫名家同時在幾個畫廊舉行個展,請貼上居然印著:展覽中每號XX元,展后將漲價為XX元。據說作品也是一搶而空。
過去畫家展覽,能有個百萬元收入,已經不錯,而今若屬老牌名家,上千萬也是不平常,怎能說不是畫家翻身之時呢?連我在國內辦完畫展之后,家里都只剩復制品可掛,更是親身體驗了國內繪畫市場的蓬勃。
有人說,這是因為國內一片投機風吹到了藝術品上,使畫成為另一種可以炒作的股票,如同證券市場,屬于畸形的發展。但是據我看,倒不如說股票的風潮,更打開了人們的視野,把原先將錢存在銀行生息的封閉式投資觀念,帶人便開放的境地。
想想看,一張印刷的股票尚且能升值,那有血有肉、獨一無二的繪畫原作,豈不是非但能欣賞,且更實在嗎?所以,股票族轉為收藏家,真是通過了股票的"投資教育"。
更深入一層想,我們應該說社會經濟的發展,到達了藝術收藏的階段,中國有句俗話說得好:有錢買吃,再有錢買穿,再有錢買房,再有錢買家具,再有錢買骨董字畫。當衣食三餐尚不濟,或無檐敞體的情況下,有誰會想到買藝術品呢?
即使買藝術品,也有不同的層次與階段,從最先的貼張美女海報、風景圖片,到印制精美的復制品,而后可能是"外銷油畫"、限印編號的版畫、一般原作,最后才可能到達名家作品。
妙的是,我發現這層次與階段的轉換,明明應該是平均而漸進的,在國內近幾年,卻呈現了跳躍躍變化。這一方面因為經濟的:"突飛猛進",一方面實在還是如前面所說:人們由農業時代的保守,打開視野,產生了投資的觀念。也可以講,大家從"補壁"、"用畫來裝飾家庭",一下子跳到了"用名畫來表現身份、品味"、更跳到了"掛一幅日日增值的寶貝",那原本在心中,只是一張加了彩色筆墨的紙或布,瞬間成為活生生的東西--日日夜夜都在長大,增長的"活寶"。
我們甚至可以說,建筑業的蓬勃發展,也促進了藝術市場的繁榮。這并非指有些建筑公司,在賣房子時,附贈藝術品,因為那反而可能造成對藝術市場乃至藝術家的傷害。而是說,由于人們在居住上愈來愈講究,連帶對室內裝潢與懸掛擺設的藝術品,也考究起來。
譬如我去年回國,有個學生帶了一位豪富到我畫室,當他問明我的山水畫每材(三十乘三十公分)價格兩萬元,工筆花鳥一材四萬元之后,雖然這價錢已經不低,但他竟然說:"畫是真好,只可惜太便宜了,因為我新蓋的房子,花了好幾千萬,總要掛一幅幾百萬元的才夠意思!"使我不得不介紹他到一家叫從云軒的畫廊,去看黃君壁大師的作品。
由此可知,國內藝術市場背面的動力,或人們買畫的動機相當復雜。問題是:大家是否對于收藏藝術品有足夠的認識?
藝術市場是更復雜的!當財大氣粗的老板們準備一擲千金,初入場的新手預備下注之前,是否應該受個基本訓練,免得繳太多的"學費"呢?
更重要的,是藝術家在面對金錢的誘惑時,是否有足夠的定力,依然堅持自己創作的理想,絕不粗制濫造?
西方藝術界有一句著名的玩笑話:"某人希望成為最偉大的藝術家,并在屋后有個游泳池!"以國內目前的購畫熱潮,偉大的藝術家,要想蓋個游泳池誠然不難,但是如果初出道的,先以蓋游泳池為目標,那畫作恐怕就難以偉大了!
至于那以為掛了百萬元名作,就自然風雅的人,只怕也要用這邏輯來想想吧!"
做個現代人
某日,我在東亞藝術概論的課上,談到中國繪畫里表現寧靜、閑適的愉悅,突然有個學生舉手發問:"教授!無論在電視或電影上,我們見到的中國,總是熙來攘往的人群與喧鬧的環境,可以說比起紐約毫不遜色,他們怎么可能享受寧靜與閑適的快樂呢?如果你說的是幾百年前,我相信;如果今天的中國人還能享受這種快樂,我實在很懷疑。"
這位美國大學生所提出的,實在正是我們今天面臨的問題。從小,我們閱讀的詩文,表現的多半是我寧靜恬適的境界;看到的國畫,描繪的總是悠閑淡遠的景象,甚至兒時的記憶中,也依然保存著瓜棚下納涼和夜晚追逐螢火蟲的印象。但是曾幾何時,隨著現代化、工業化,便是農村也難以享受舊有的寧靜。這不過在二,三十年間,甚至只是一、二十年間所造成的巨大改變,使我們無法將想望中的青山白云、歸帆遠浦。漁樵耕讀、恬淡天真與眼前的一切相對照。
如果在喧鬧的環境中保持寧靜的情懷,在變亂的社會中,抱持穩健的態度,做一個快樂的現代人,就是我在本文中要討論的。
現代人的快樂不是無憂,而是忘憂;不是逃避環境,而是改變環境;不是等待寧靜,而是創造寧靜。
談到寧靜,一般人總想到是無聲的狀態,其實真正的寧靜,是一種內心的平靜與恬適。這種恬適不一定能山無聲所引起,我們甚至可以說現代人尤其難以用無聲來培養內心的寧靜,這就如同快跑的選手到達終點時,不適于立刻躺下來休息一般,由于日常過度的忙碌喧嘩、爭逐奔忙,如果驟然把我們投入:"無聲的寧靜",因為心中的"不寧靜",反倒對比得容易不安了。所以現代人需要的寧靜,常是有聲的寧靜,竹韻、松濤、蟲鳴、鳥轉,甚至一首音樂、幾曲清歌,反倒更能把我們沸騰的胸臆,漸漸平復下去,慢慢地引來寧靜的情懷。
我常說:現代人的寧靜,是咖啡室的寧靜,當我們走在熙來攘往的鬧市,推開咖啡室厚重的玻璃門,便一下子把喧嘩摒在門外,于是坐下來取一個舒適的姿勢,吸口咖啡,聆賞向首柔美的樂曲,而當時間到了,推開門,便再度投入那塵囂的環境之中。
所以現代人的寧靜,不是遁隱山林,友麋鹿、煮白石式的寧靜,而是在喧囂與喧囂的空隙中找尋寧靜,那短暫的寧靜,能使我們疏散前一刻的緊張,并為下一刻沖刺,加注更多的力量,F代人的快樂不是無憂,而是忘憂;不是逃避環境,而是改變環境;不是等待寧靜,而是創作寧靜。
以速度爭取時間,再用這時間去享受寧靜,而非拖泥帶水,永不得真正的空閑。
讀者或會問,寧靜如何創造呢?我的答案是:寧靜可能反倒需要以迎向喧嘩去創造,如同和平常需要以迎向戰斗來求取一般。這種例子在美國最普遍,我們經?梢钥吹嚼厦腊盐鍌月的工作,趕忙地在四個半月完成,剩下的半個月便去度假。當你問他:"何不慢慢做呢?"他們必然會告訴你:"慢慢做,也是忙,因為事辦不完,心不定,也便難以放松,反不如一鼓作氣,將爭取來的時間,拿去痛痛快快地享受些寧靜的生活,"由此可知,現代人的工作,應該以速度爭取時間,再用這個時間去享受寧靜,而不是拖泥帶水,卻永不得真正的空閑。
也就因為現在的社會一切步調都快,那產生的"變數",也自然愈來愈多,高速公路一輛車子出事,很可能排幾公里的車隊長龍,電腦輸入的一點誤差,很可能得雞飛狗跳。它不像農業社會,除了天氣難以把握之外,其它只要照著農民歷去做便成;過去畫山水:明代畫家所描繪的舟船與宋代相隔幾百年,卻少有差距,現代的畫家如果要畫船艦,只怕十年便是一個樣子?傊,現代生活的變數是太大了,不能在這萬變中,隨時適應,也就沒有辦法掌握生活,沒有可能快樂。
生活在現代,就得照著現代的步調走。時代變,你就得變。
對于現代社會的變,我們不能以"不變應萬變",因為別人都變,我們的不變,就要出問題,很簡單,如果銀行提款改用:"自動提款機",你偏偏不去學著用,短時間或許仍能多花點時間到柜臺辦事,只怕再過十幾年就要出大問題;同樣的道理,舊時的知足常樂,只怕到了現代也有許多不適用。譬如你有某種電器,雖然過時,只要能用,也便湊合著使用,但是一朝有了小毛病,連零件都配不到,于是不得不換新的?傊,現代是個車,人在車上駕著代跑,時代又帶著人跑,車子更頂著車子跑,如同高速公路,開不快的不準上,開得太快的又要吃罰單。生活在現代,就得照著現代的步調走,時代變,你就得變,你永遠是被動,也永遠是主動,想要離群索居,完全我行我素的人,在現代社會很難適應,只有與環境融合,并掌握環境的人,才能快樂。
現代人要把滿足的準點,設在比眼前能力略高的位置。
談快樂,人們總會想到"知足常樂"這句話,F代人的快樂,自然也是如此,只是那知足的"準點"與舊時大有不同。老一輩的人通常把那滿足的準點放在與自己當時生活水準相當的位置,于是眼前的一切,雖不極佳,倒也合人意,所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便十分快樂;但是現代人,因為科技進步太快,剛出品的東西,往往已是不久便要落伍的,所以那滿足的準點,只好設在比眼前能力略高的位置,或許有讀者不同意我的看法,但是只要您想想家中有多少尚在分期付款的東西,便會了解我所說的意思。古人往往是游刃有余、行有余力,才做下一步;現代人卻往往是力有不逮時,已經開始進行、開始享用,因為只有這樣,才趕得上時代。所以就:"知足常樂"而言,現代人是以趕上最新的、企及更高的理想來滿足自己,來使自己快樂。
消極地等風雨過去,不如積極地沖過風雨。
記得前年,有位在國際貿易上非常成功的朋友跟我到紐約的中國城觀光,我提到中國人"忍片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格言,他立刻表示強烈的反對:"當你等到風平浪靜,海闊天空時,別人早已沖過暴風雨,到達寧靜的彼岸了。所以在現代社會,應當面對風雨,接受挑戰,沖出暴風圈。"
去歲我回國坐計程車,看到一輛小轎車上撞上路邊的樹。"一定是開得太快了,所以閃避不及。"我說。
"只怪他反應不夠快,所以撞上樹。"年輕的司機表示。
在這個人口爆炸、動亂紛爭、暄囂擾攘又瞬息萬變的現代環境中,我們應該是等待風平浪靜式的寧靜,躲在月白風情、漁舟唱晚的山間水畔,找尋那古典的恬然自得,還是沖過風雨,沖出險阻,在企及更高的理想下,享受那"爭取來的滿足與寧靜"呢?
請讀者諸君,自己斟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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