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器差不多完工了,”他說,“一個小型的核裂變發動機,是那個用鉛質球體做屏蔽的。銠磁轉換器,轉向線圈,變速鏡,裂變針。我們還缺少定向器!
“定向器?”
“就是一種瞄準器具,”斯萊奇解釋說,“任何種類的望遠鏡的觀測器都毫無用處,這你知道——在過去的100年里,星球一定移位了不小的距離,但是銠磁束的范圍很窄,不可能跟上那樣的距離。我們必須使用銠磁掃描射線,還用一架電子轉換器來把我們看到的景象轉換成圖像。我有陰極射線管,以及其他部件的草圖!
他手腳僵直地從高凳上爬下來,接著啪地一聲把燈打開——這是一盞廉價的熒光燈,也只有這盞熒光燈是人能夠自己啟動開關的裝置了。他在燈下展開草圖,解釋著昂德希爾能夠做的那部分事情。昂德希爾答應第二天早上再過來。
“我可以從制作室帶些工具來,”他接著說,“那里有一臺小車床,以前我用它來制造模型,還有一臺攜帶式鉆床和一把老虎鉗!
“我們需要這些工具,”老人說,“但是要小心。記。耗銢]有豁免權。而且,它們如果對你起疑,我的希望就付之東流了!
然后,昂德希爾極不情愿地離開了墻上灰泥已經剝落的破爛小屋,這間小屋里也有他熟悉的地板,以及地板上鋪著的他熟悉的破舊地毯。他隨手關上門——這是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門,一開一關咯咯吱吱直響,這樣簡單的門人就能開啟。他膽戰心驚地走下室外階梯,穿過庭院,向那扇他自己不能打開的發光新門走去。
“樂于為您效勞,昂德希爾先生!彼沒有抬手敲門,那扇平潔光亮的門板就無聲地拉開了。門內站著一直在那里小心侍候的黑色機器人!澳耐盹堃呀洔蕚浜昧,先生!
機器人身上有某種東西使他不寒而栗。在它那赤露的小小的優雅軀體內,他能感受到處處都散發著機器人部族的能力:待人仁慈友好而又令人望而生畏,盡善盡美,不可戰勝。斯萊奇要用他稱為集成器的那種弱小武器戰勝它們,這突然之間顯得就像是在癡人說夢,毫無希望。一種沮喪的黑云基地在他心中升起,但是他不敢暴露出來。
次日早晨,昂德希爾走下通往地下室的臺階,不時地環顧四周,準備偷偷地拿那幾樣工具。他發現地下室已經擴大改建,黑色的地板是新鋪的,富有彈性,他走起路來猶像機器人那樣悄然無聲。新墻壁發出柔和的光,各扇門上都整齊地標著發光的牌子:洗衣房、儲藏室、游戲室、制作室。
他忐忑不安地在制作室門前停住腳步。新裝的推門發看柔和的綠光。但門鎖著,門上沒有鑰匙孔,只有一塊橢圓形白色金屬小片,它下面無疑就是銠磁中繼器了。他在門上推了推,門推不開。
“樂于為您效勞,昂德希爾先生!彼缸锼频刈哌M制作室,突然兩腳發軟發抖,他極力克制著。他已經搞清楚了,奧羅拉洗頭發要花去機器人半個小時,但他不知道家里還有一個機器人。這個機器人一定是儲藏室里出來的,因為它一動不動地站在儲藏室的標牌下面,表示出仁慈的掛慮,優雅而可怕!澳鍪裁?”
“哎……,不做什么!彼请p鋼制盲眼正盯著他看,他覺得他的秘密一定是被看穿了。他搜腸刮肚地想出符合邏輯的理由!爸幌敫魈幾咦,隨便看看!彼蝾澋穆曇麸@得粗厲干癟!澳銈兪惯@里改進了不!”他朝標著“游戲室”的房門使勁點點頭!澳抢锩娣胖裁?”
當他朝那里走過去的時候,未見機器人身形移動,暗藏的中繼器也未見開啟,鮮亮的房門就悄悄地開了。房內空空如也,黑色的四壁發出柔和淡雅的光!拔覀冋谥圃鞀蕵吩O施,”它高興地解釋說,“我們會盡快將娛樂室布置起來!
為了結束難堪的沉默,昂德希爾憤慨地嘀咕道:“小弗蘭克有一組飛鏢,我想我們原來也有一些舊的體操棍棒!
“這些我們都拿走了,”機器人溫和地告訴他,“這些器具都很危險,我們必須使用安全的器具!
自殺,他想起來,也是不允許的。
“我想,可以使用一些木質積木!彼渚卣f。
“木質的積木太硬了,也有危險,”它柔聲柔氣地告訴他,“而且,木頭碎片可能會劃傷人。但是我們制造橡膠積木,橡膠積木是很安全的。您想要這樣的積木嗎?”
他盯著它那優雅的黑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們也必須把您制作室的那些工具搬掉,”它心平氣和地說,“這些工具極端危險,但是我們可以為您提供加工軟橡膠用的設備!
“謝謝,”他不安地嘀咕道,“這個可以慢慢來,不用急!
他開始后退,但是機器人擋住了他。
“既然你的公司沒有了,生意做不成了,”它懇求地說,“我們建議您應正式接受我們的全方位服務。財產讓與人可以有優先選擇權,我們馬上就能配足您家里所需的服務人員!
“這個也可以慢慢來,不用急!彼Z氣冷冰冰的。
他逃出房子——雖然他得等它開門——爬上了通往車庫套房的臺階。斯萊奇讓他進去。他一屁股坐在那張破椅上,感到自由自在,十分愜意,因為這里的墻上灰泥剝落,不會發光;這里的房門人也能打開。
“工具我取不出來,”他失望地說,“而且它們要把工具拿走了!
在灰暗的日光下,老人的臉色蒼白凄涼。凹陷的雙頰拉得很長,空洞的眼窩蒙上了深深的陰影,仿佛他好長時間沒有睡覺了。昂德希爾看到了地板上放著的盤子,里面的飯菜也沒有動過。
“我和你一起去!崩先撕茔俱,病得很重,但是眼光中還有一絲還未熄滅的希望之光在閃爍!拔覀儽仨毮玫侥切┕ぞ。我相信,我的豁免權能夠保護我們倆!
他找到了一個破舊的旅行袋,昂德希爾就隨他一起走下臺階,穿過庭院,走向正房,到達后門的時候,老人取出一小塊馬蹄形的白鈀,在橢圓形的金屬片上碰了一下,門馬上就打開了,他們經過廚房到達了通往地下室的臺階上。
一個黑色小機器人在水槽邊洗碗碟,它洗的時候既不會濺出水,也不會使碗碟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昂德希爾不安地朝它瞥了一眼——他猜想這個機器人一定就是他碰到的從儲藏室里出來的那個了,因為另一個機器人應該還在為奧羅拉做頭發。
斯萊奇的豁免權,對那個具有無上智慧、無所不知的機器人是否有用,這是值得懷疑的。昂德希爾只覺得一陣陣的寒意襲來。他匆匆地向前走,感到寬心,因為機器人對他們根本不在意。
通往地下室的走廊很暗。斯萊奇用那塊馬蹄形白鈀又碰了碰另一個中繼器。墻上就發出了光亮。他打開制作室的房門,室內的墻壁也開始發亮。
制作室里的設備已經拆除,凳子和箱子都已經敲碎了,水泥的舊墻壁已經被某種光滑發亮的材料所覆蓋。一時之間,昂德希爾感到很懊喪,以為工具都已經被搬走了。突然,他發現墻角堆著一堆準備丟掉的東西,他的那些工具就在里面,和去年夏天奧羅拉買的射箭器具堆在一起——這些射箭器具,對于脆弱和有自殺傾向的人類來說也是夠危險的。
他們用旅行袋裝了那臺小型車床、鉆床和老虎鉗,還有一些其他小工具。昂德希爾背起旅行袋,斯萊奇關掉了墻上的發光裝置,關上了門。機器人還在水槽邊忙碌著,也同他們來時一樣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們。
斯萊奇突然呼哧呼哧地喘息個不停,他不得不在外面的臺階上停下來咳嗽,但是最終他們還是順利地回到了小套房里,這里,入侵的機器人是不準闖進來的。昂德希爾把小型車床安裝在前面破舊的寫字臺上,就開始了工作。日復一日,定向器慢慢地成型了。
有時,昂德希爾的疑慮又會回到心頭。有時,他看著斯萊奇凹陷的臉頰呈青紫色、瘦得幾乎只剩下骨頭的雙手抖得厲害,他害怕老人的頭腦同他的身體一樣已經被病魔占據了,懷疑老頭阻止機器人人侵的計劃可能也只是無稽之談,虛幻之念。
有時,當他審視著餐桌上的那臺小機器、那根裝在樞軸上的長針、和那厚厚的鉛質球體的時候,這整個計劃就好像是荒唐透頂的事。那顆機器人的母星,借助天體望遠鏡也只能看到一個微小的點,怎么可能在這里去引爆這么遙遠的海域呢?
然而,那些機器人使他消除了疑慮。
對昂德希爾來說,要離開那個小套房總是那樣的困難,因為在機器人正為他們創造的閃閃發光的新世界里,他覺得很不自在;他不喜歡光彩奪目的新浴室,因為他自己不能開水龍頭——有些人會企圖以淹死的方式來自殺;他不喜歡那些只有機器人才能打開的窗戶——有些人會不小心掉下去,或想跳下去自殺;他也不喜歡堂皇宮麗的音樂室,音樂室里那臺品質優良、閃著金光的電唱機也只有機器人才能操作。
他開始與老人一樣具有那種不顧一切的緊迫感,但是斯萊奇嚴肅地警告他說:“你和我呆在一起的時間不能太多,不能使它們懷疑我們正在從事十分重要的工作。你最好裝裝樣子——裝出你已經慢慢地喜歡它們了,而只是為了打發時間你才來幫助我的!
昂德希爾盡量這樣做了,但是他的演技不佳;丶页燥垼袷峭瓿扇蝿账频,他艱難地找些談論的話題——除了要使那顆星球爆炸之外的任何話。當奧羅拉拉著他去欣賞一些改進得很好的房間設施的時候,他盡力裝出饒有興趣、十分高興的樣子。他對蓋伊的表演鼓掌贊揚,也與弗蘭克一起去那些絕妙的新建公園里去遠足。
他看到了這些機器人對他的家庭所帶來的影響,這就足夠他重新對斯萊奇的聚合器產生了信念,也極大地堅定了他必須消滅機器人的決心。
開始的時候,奧羅拉的嘴上老是掛著對那些無所不能的機器人的贊揚。它們做家務瑣事、安排飲食、帶來食品、為孩子們洗澡,還為她縫制了許多漂亮的睡衣,使她從繁重的家務中解放出來,有很多的時間來玩牌。
而現在,她覺得時間太多了。
烹任是她的一種嗜好——至少做幾道家人都很喜歡的特色菜她實在是很喜歡的,但是她現在不準下廚房。爐子是滾燙的,菜刀是鋒利的,廚房里所有的用具,對粗心的人和想自殺的人來說都是相當危險的。
做針線活一直是她的一種興趣愛好,但是機器人把她的針都拿走了。她喜歡駕駛轎車兜風,但這也是不允許的。她別無他法,轉而躲在小說書架之下,但是機器人把小說也全都拿走了,因為小說描述的大多是處于危險境地而郁郁寡歡的人物。
一天下午,昂德希爾發現她在偷偷地流淚。
“我受不了了,”她不無怨恨地說,“每一個赤露的機器人我都恨死了。開始的時候,它們好像都那樣的了不起,但是現在它們連糖果也不讓我沾一點邊。我們是否能擺脫它們,永遠擺脫它們,親愛的?”
一個盲眼的小機器人就站在他的身邊,他只好說它們是擺脫不了的。
“我們的職責是為人類服務,永遠為人類服務,”這個機器人溫和地向他們保證說,“我們必須把您的糖果拿走,昂德希爾太太,因為稍微有點肥胖就會縮短人的壽命!
甚至是那些孩子也逃脫不了這種絕對的關心。弗蘭克所有具有危險性質的玩具——足球、拳擊手套、隨身攜帶的小折刀、陀螺、彈弓以及溜冰鞋——都被拿走了,禁止使用。而只允許他玩那些不會發生事故的橡膠玩具。他企圖逃跑,但是一個機器人在路上認出了他,把他送回到學校里去。
蓋伊做夢都想成為一個偉大的音樂家。自從機器人來了之后,它們就替代了她原來由人類充當的音樂老師。一天晚上,當昂德希爾叫她演奏的時候,她平靜地宣布道:
“爸爸,我再也不想學小提琴了!
“為什么呢,親愛的?”他十分震驚地凝視著她,看到她臉上痛苦的決心!澳愕倪M步一直都很快——尤其是機器人當你的老師之后!
“真正的麻煩就出在它們的身上,爸爸!彼穆曇,對一個小孩子來說,聽起來是顯得太厭倦、太蒼老了些!八鼈兝锰昧。無論我學多長時間,無論我如何努力,我都無法達到它們現在的水平,我再努力學習也是白搭。你難道還不借嗎,爸爸?”她聲音發抖,“盡最大努力學習也是白搭!
他懂。重新激起的決心又使他回到了他的秘密工作上去,機器人必須消滅。定向器差不多制作完畢。當斯萊奇那扭曲的、不穩的手指將昂德希爾制造的一個小零件裝好,并小心翼翼地焊接在連接處的時候,定向器就做成了。老人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做好了!
又是一個黑暗的夜晚。從這間破舊小樓的窗戶望出去,可以看到雙江鎮已經呈現出一種‘此景只應天上有’的奇異壯麗——而小樓的窗戶是些普普通通的窗戶,上面裝著的玻璃是有氣泡的普普通通的玻璃,是脆而輕薄的玻璃,但是這些窗戶可以由人來操縱。原來舊的街燈已經不見了,而現在,不可思議的新大廈和別墅的外墻盡情地散發出光彩,向即將來臨的夜晚發出挑戰。一些黑色的機器人還在山谷那邊的宮殿頂上默默地忙碌著。
在小小的人類建筑的那套寒酸的房子里,那架新的定向器已經安裝在小餐桌的一端——昂德希爾已經用螺栓將這張餐桌加固在地板上了。金屬桿已經把定向器和聚合器焊接在一起,斯萊奇用他那發抖的變形手指測試著旋鈕開關的靈敏度,隨著他的手指的轉動,那根纖纖的鈀針順從地擺蕩著。
“好了,”他聲音沙啞地說。
開始的時候,他的聲音雖然沙啞,卻顯得相當平靜,但是他的呼吸是那樣的急促。他那雙多結的大手開始劇烈地發抖,昂德希爾看到他瘦削、干癟的臉上突然發青變紫。他坐在高椅上,死死地抓住桌沿。昂德希爾看到他很痛苦,就很快地把藥取來遞給他,他一口吞下,急促的呼吸聲才開始緩和下來。
“謝謝,”他低聲說,聲音顯得很激動!暗纫粫䞍壕蜁䴖]事的。我還有足夠的時間!彼沉艘谎鄞巴馍焦饶沁呥在影子般移動的赤露的黑物,這些黑色的機器人還在為深紅色的宮殿圓頂建造金塔尖頂!翱粗鼈,”他說,“它們停下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他等在那里,等待著雙手不再發抖,接著就開始轉動定向器上的旋轉開關。聚合器上的那根長針無聲無息地擺動著,就像光一樣的無聲。
人類的眼睛是看不見那種力量的,而這種力量會炸毀一顆星球。人類的耳朵是聽不見這樣的聲音的。陰極管裝在定向器的箱子里,使微弱的人類視力能看到遙遠的目標。
那根針正指向廚房的墻壁,但是銠磁束能穿透墻壁。這整個機器就像玩具一樣毫不起眼,它也像一個正在走動的機器人那樣無聲無息。
針在擺動,點點綠光在陰極熒光屏上不斷地移動,這些綠光表示永恒的搜索束正在掃描過太空中的那些星星——默默地搜尋著要將之毀滅的世界。
昂德希爾認出了熟悉的星座,只是縮小成一點一點了。當針擺動的時候,這些星座爬過熒光屏。當三顆星在熒光屏的中間形成一個不規則三角形的時候,指針突然定住不動了。斯萊奇碰了碰其他的旋鈕開關,點點綠光就分開了。在它們之間,產生了另一個綠點。
“翼星座!”斯萊奇低聲地說。
其他的星星穿過熒光屏,這個綠點越來越大。熒光屏上就只剩下這個綠點,它成為一個明亮的小圓盤。突然,小圓盤的四周出現了十幾個可見的小綠點。
“四號翼星!”
老人用嘶啞的聲音上氣不接下氣地輕輕說,握住開關的手在顫抖,在圓盤外圍的第四個綠點轉到了熒光屏的中間,并斯斯地變大,其他的綠點漸漸地退去。這個綠點也開始像斯萊奇的手那樣顫抖。
“坐著別動,”他激動地輕聲說,“屏聲息氣。不要擾亂針的方向!彼焓秩ラ_另一個開關,手一碰到開關,那個綠色的圖像閃爍得厲害。他抽回手,用另一只手去調節開關。
“好了!”他輕聲地說著,聲音沙啞緊張。他沖窗戶點點頭!八鼈兺O聛淼臅r候同我說一聲!
昂德希爾極不情愿地從那消瘦身體上收回眼光,斯萊奇正緊張地躬身在那個看上去像玩具似無用的小東西上。昂德希爾又往窗外看去,看著兩三個小黑物在山谷那邊閃閃發光的宮殿的圓頂上忙碌著。
他等著它們停下來。
他連呼吸都不敢了,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宛如榔頭在不停地急速敲打著,身上的肌肉緊張得不斷地抖動。他盡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盡力不去想即將爆炸的那顆星球,那顆星球離地球這么遙遠,其爆炸的閃光也許要等整整一個世紀或更長的時間才能傳到地球上。這時,那種粗厲的聲音嚇了他一跳。
“它們停下來了嗎?”
他搖了搖頭,吸了一口氣。小黑物搬運著那些不知名稱的工具和奇怪的材料,還在山谷那邊忙忙碌碌地建造深紅閃光的精致宮殿圓頂。
“還沒有,”他說。
“這樣的話,我們失敗了!崩先说穆曇粲袣鉄o力,“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失敗!
接著,房門被推得格格直響。房門是鎖上了的,但是那個脆弱的門鎖只能防防人類,只聽啪的一聲,門被撞開了。一個黑色的機器人優雅地走了進來,它的聲音依然低沉而溫和。
“樂于為您效勞,斯萊奇先生!
老人瞪著它,眼光呆滯而恐慌。
“從這里滾出去!”他怒不可遏地大叫道,“我不許你……”
它理也不理,徑直走向餐桌,動作敏捷而毫不遲疑地關掉定向器上的兩個開關。小熒光屏馬上變成漆黑一片,那根鈀針毫無目的地擺蕩著。它熟練地擰斷鉛質球體旁邊的那個焊接點,接著它那盲眼就轉向斯萊奇。
“您違背最高宗旨未遂!彼f話的聲音溫和而愉快,絲毫沒有責備的意味,也沒有惡意和憤恨!澳,遵從您的自由這個條例是以服從最高宗旨為前提的,因此我們必須予以干涉!
老人低下了頭,臉色死灰般慘白,仿佛所有生命之液一下子全被榨干了似的,他那深坑似的眼窩里射出震驚的狂暴之光,呼吸極不規則,顯得十分吃力。
“怎樣會……?”他無力地嘀咕道,“你們是怎么會……?”
那個黑色機器人冷漠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愉快地告訴他說:“我們從那個到四號翼星上來行刺您的刺客身上,了解到了有關銠磁屏的知識。那以后,控制中心就安裝了銠磁屏加以保護,因此您的銠磁聚合束就不起作用了!
老斯萊奇從高凳上下來,瘦削軀體上的肌肉一陣陣地痙攣。他站在那里,手捧著肚子左右搖晃著,整個人就似一具風干皺縮的木乃伊,痛苦地喘息著,雙眼瘋狂地盯著智能機器人那對鋼制盲眼,露出本能的求生欲望。他哽塞著,松弛的嘴巴一張一閉,卻發不出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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